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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到9月，湖北的武汉――江西的南昌――浙江的家――陕西的西安――江西的南昌，一直在行走。当招行储蓄卡里的数字如同我的心情一样迅速跌落的同时，多了一张张已经是废纸的火车票和汽车票，没有丝毫的收藏价值，而心里却是如此沉甸甸的。
我一直试图给自己像函数一样升升落落的生活留下点什么，放在心里回忆那是很不保险的，那会是落得像小学时代的作业本上的铅字一样模糊的下场。电脑在那一个城市的旧屋子里成了退休的机器，在键盘上敲打文字的习惯被强硬改变了，因为医生说，远离网络，融入多彩的生活。我只能用一支蓝色水笔在雪白雪白的便笺纸上写着，不停不停地写着，仿佛是一个即将随同落日隐去的老者，在气若游丝的关口紧紧抓着记忆这件宝贝。我终于迷失了，当我发现自己的手指逐渐变得僵硬，脑细胞逐渐枯萎的时候，我捧着那一叠被我涂抹得丑陋然后被我揉成一团的白纸静静地再一次流泪。我害怕仅存的记忆会被无所事事的生活磨灭，害怕思想会在行尸走肉般的无奈中冰冷地死掉，我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恐惧之中。
一
7月初，我在终止我的爱情，一段残缺沉闷的爱情。
当这种别人并不看好而自己更是绝望的爱情走向末路的时候，我们连挽救的力气都没有了，唯有笑着哭泣，简单地说着再见，尽管我们很清楚地知道彼此是那么地深爱，但他是成人，我也不再是那个哭得莫名其妙把眼泪往他衣服上擦的孩子了。他必须去完成一个世俗人眼中必须完成的任务――32岁了，得赶紧结婚生子了。而我呢？我要离开他学着长大了，我不再是那个躺在他怀里唱走调的歌放肆地笑狠狠地哭泣的19岁的孩子。20岁的女孩应该知道怎么做女人了。他不止一次这么对我说。
还记得他在出院的那天对我说，他在另一个城市的母亲又打电话来催他结婚了，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大家都希望他早点成家。他问我，禾子，你说我随便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会幸福吗？我笑了，你会幸福的，有个家，有人可牵挂，就是幸福。那天，穿过医院长长的绿荫小道，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在医院门口，他紧紧抱着我，闭着眼睛久久没有张开。我知道，他一眨眼，留下的就是泪水，作为一个男人不会轻易留下的泪水。
半年了，我们不曾有过拥抱，一直若即若离的，他远远看着我，我也远远看着他，我们都在心里对自己强调，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可是，即使只是朋友，我也需要有个暖暖的怀抱，他永远不会知道。我把头狠狠地埋在他的怀里，把泪水肆无忌惮地涂在他的衬衣上，我知道，我就要真正地失去他了。尽管我曾经是那么地恨他，我还说要报复他。
那天，他紧紧抱着无助的我站在医院的门口，身边是车来车往和拥挤的人流。我似乎生怕别人不知道我的悲哀一样，哭得声嘶力竭。我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抱着他给我买的最后一个金发布娃娃，在他悲切的注视中，穿过马路，一直向前向前，我没有勇气回头了。
爱情，在我20岁生日的前夕备残酷地终止了，以此纪念我那苍白的20年时光。
二
在手机丢失的日子里，我常常做噩梦。我想念他，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爸爸。他的心脏病怎样了？我不停不停地给家里打电话，说着很肉麻的话。妈妈用很吃惊的口气问我，孩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我哭了，我无数次地发现自己的无耻与不孝。妈妈她已经习惯了我在外头颠沛流离的活法，她也习惯了我的杳无音讯，隔上几个月的一个电话，我会在电话里很平淡地说，妈妈，家里还好吗？爸爸身体还行吧？然后我会接着说，我没钱了。而我突然隔三差五打电话回家的举动让我那可怜的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知道，我是那么那么地爱着她和爸爸，虽然不愉快的童年让我变得像一个不需要亲情的孩子。只有不断地在各种感情中迷失了自己，才会懂得最爱自己的人和自己最该爱的人是谁。我算是明白了，也许不太晚吧。7月，在家里小住了半个多月，他们很陌生地看着我，很小心地跟我说话。很压抑的家，是的，很压抑。但缓缓流动的感情却是怎么也掩藏不掉的。妈妈对我说，孩子，你别担心爸爸，我会照顾好他的。我把脸捂在被子里再也不敢抬头，我不是她的那个爱哭泣的孩子，不是不是的。两个在不断的争吵与冷战中走过的老人，终于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了，他们懂得珍惜了，我幸福地 哭了。
我们开始懂得爱了，当我长大的时候，当他们老去的时候。
三
8月，西安，雨天多于晴天，沉闷的城市。
西安，我曾经是那么那么向往的一个城市。那是一块充满中华文史古韵，表现东方人伦之尊的神秘土地。深厚的文化底蕴，久远的唐朝繁华，浓郁的风土民情，它的一切都是那么吸引我。突然来了这么一次西北之行，我显得措手不及，我以为踏上那片土地是要在很久之后才能实现的愿望。第一次离开东部，第一次走出了南方，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延伸的轨道，我一直一直在微笑着。
梦与现实是有差距的。我非常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但西安还是令我失望了。我去了许多我认为我该去的地方，游了西安古城，去了宝鸡那一带，我还是宽容了它。我没有唾弃肮脏的环境，没有痛骂名存实亡的古城称号，我没有呼喊历史文明的回归，我非常宽容它。错不在它，在于时代的进步与城市发展。而历史的文明往往就是在这种矛盾中挣扎着死去的。我出乎意料地在那里住了20天之久，我躲在窗后看被雨水浸渍地更加残败的城市，走在大街小巷把口袋里的钱换成了各种各样的小吃，在有轻微燥热的午后躺在床上看很多很多的书。我还为博物馆里的大量文物雀跃，为铺展在眼前的大片黄土地感怀，为环绕着俗气城市的城墙震撼。
离开的那天，雨下得很大，有点冷。我趴在火车的玻璃窗上与这个雨雾朦胧的城市告别，我心里既然有了悲凉的感觉，此时的它是不是有点像我熟悉的江南？古城，它已经死了。我的梦也碎了，但我为什么还是那么地爱它？
四
火车的轰鸣声陪伴了我24个小时，终于靠站了。在看见“南昌站”的时候，我是多么希望火车晚点，我那么地舍不得我的旅行，我那么地害怕走进这个住了一年却还是如此陌生的城市。旅途的劳累却丝毫没有摧残到我，我异常清醒地感受到了属于我自己的悲凉。
我又要开始另一种生活，一种极其沉闷的生活。交便宜的房租，得到的一间带厨房和卫生间的简陋小屋，有一天到晚把电视机的声音开得很大在看肥皂剧的邻居，有一群喜欢瞎闹跟我有那么一点格格不入的同学朋友。这就是我生存的环境，一种似乎很多姿多彩的日子，正如医生所说，如此地接近生活。错了，不是接近，这本来就是最最现实的生活。
炎热的天气里，我啃着西瓜，突然想到有人对我说，现在已经立秋了不能吃西瓜了，会吃坏肚子的。我笑了笑，照吃不误。我把小电风扇从房间拖到卫生间，然后拖到厨房，不离身边。我狠狠地折腾它，因为那个老板给我开了保换单，一年内包换。我想知道这个模样酷似林黛玉的电扇到底能禁得起多大的折腾。没课的时候，一个人就这么躲在被我布置得还算漂亮整洁的屋子里看书吃东西，然后要应付那群屁颠屁颠跑来的同学，在我的厨房里做饭，播放我大叠的cd，翻弄我地摊上淘来的过期杂志。那几个不够苗条的女生用非常阴险的口气对我说，禾子，你去西安一趟，胖了啊，只不过是一点点哦。然后转过脸去窃笑。我大口吃着冰淇淋，翻着白眼说，再胖也赶不上你们的体积啊，过不了多长时间，还要让你们看见我就想用眼睛杀我。然后在她们怒不可遏的表情中孤零零地仰天大笑。就这样在他们的喧哗下度过我本来会有点寂寞有点孤独的下午。
在书上看到这么一句话：我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尽情享用我的生活。很好，生活是多味的，是拿来品尝的。想吃甜的，那要看个人的造化和本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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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17 16: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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