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一个过去的人,或者一个曾经的事,就像指间之沙,是一种很心疼的流逝。其实,我们总是想抓住一些什么;我们总想找到一些什么,然而所有珍贵的东西都可能在掌握中,或者我们自以为掌握中流失,无法挽留,宛如水中飘零的花朵。 ??2002年的某一夜,我独自一人来到了这个城市。这个号称世界自然文化双遗产的所在地,她坐拥世界上最大的弥勒佛石像,肩抗天下闻名的仙山。 ??空寂的长街上行走着一个披着肮脏的风衣,手提一只军用挎包的流浪者,那就是我。在黄昏的街灯下打量着陌生的世界。漫无边际的长街空无一人,我有一种鞋子踩在粗砺的沙子上那种令人感到特别愉悦的感觉。我相信这些沙子覆盖着那三条穿越整个城市的江河的岸边。这是一个以山水之美冠绝天下而闻名于世的城市。 ??离开市客运中心站的时候我清楚地记得是午夜时分,现在,汹涌的人流似乎已经消化在西南潮湿而新鲜的空气里了。我掖紧风衣的下摆,沿着巨大的街心花园继续前行。不怕冻的小叶榕被修整得非常整齐,一个手捧大理石和平鸽的女士在花园中心的汉白玉石坛上傲然屹立,矜持而肃穆。 ??“……” ??我听见一个模糊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呢喃。后来我发现了一只新鲜的香烟盒,被某只手残暴的捏扁了,痛苦但却也似解脱般的躺在环行路口。我相信那是某种针对我的预兆。我相信预兆——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经常遇到稀奇古怪的事,你也一定会相信了。并且,这确实是在意味着什么,只是我一时还不懂而已。 ??麻辣烫的浓香和绿茶的芬芳在夜空中强烈了…… ??凌晨1点左右我终于跨越了某一区域,到达了霓虹不灭的雨街,找到了著名的雨城旅社。这是一个6层的两端圆中间方,类似哑铃的大楼;长满了方方正正的蓝眼睛;每只蓝眼睛里都堆砌着席梦思、床头柜、人造革沙发以及三屉桌等各类家什。推开旅社的大门,咖啡色的前台后面永远坐着一个读小说的女孩子。从大理石地板的长廊上走过的时候你总会觉得背后有人窥视着你。 ??后半夜的时候,我躺在还算干净的床上点燃一支香烟,聆听窗外偶尔的汽车驶过的声音。 ??我渴望找到雪儿。 ??但我实在没有把握确定她真的曾在此出没。 ??寻找雪儿对我来说是一件很棘手的事,因为我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所以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向旅社的人描述她的外貌特征——“身高1.60米左右,腰肢纤细、平胸、短发,穿着一件男式黑色皮甲克。” ??“嘁——你这算啥子鬼线索?我们乐山至少有上千个这样的姑娘——看见前台的那个美女了吗,不也是这个样子?”人们纷纷说道,并且用很奇怪的眼光把我上上下下看个够。 ??“她可能在这附近住过,你们也许有印象的?”我仍抱有一丝希望。 ??“开旅馆的人最要紧是什么?”他们反问。 ??“什么?”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闲话少说,”他们齐声背诵,“哈——哈——哈——”这帮龟儿子居然还笑。 ??“对了对了,你找这个啥子雪的女娃儿做啥子嘛?她是你啥人?妹儿?婆娘?拐了你的钱?和野男人跑球了?你是哪个?做啥子的?”他们非常仔细而有耐心的刺探着我的底细,大大小小的眼睛们都闪烁着兴奋的绿光。这令我非常难堪。 ??2002年我辞掉了在电视台的工作,离开了居住了整个青春时代的城市,,穿越着一切陌生的地方。每一个新的地方都是我探寻的目标。我从不对任何人解释我流浪的意义,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释;解释了也没有人要听。因为我只是一个想要追寻掠过草原和大海之风的寻梦人。我只是不喜欢我生活的那个城市。那里的空气很浑浊。钢筋混凝土和卡拉OK把我的心都挤扁了。我决定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么大,兴许我能找到那些我们小时候都曾有过的梦想,那种远离丰乳肥臀、股票涨跌和美酒、麻将之外的纯净生活。 |